“至亲爱的捷列金，
自上次与你分别之后，我一直都很想念你。你我生于同一个故乡之中，居于同一对日月之下，如今却彼此分离，或许再没有相见的机会，这让我一度悲伤得不能自已。
……
我一直不明白，为什么发生过的事、枯萎的花、破碎的歌谣，就不能像流水一般，就此逝去，永远化入大海，而是非要执着地在人间刻下痕迹？我们活着，却为什么总是看到过去的幻影，甚至因此永不再见？我知道，这些问题你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答案，一个再没人知道对错的、渺小的答案。
……
我知道，或许你现在已不愿再回答我的任何问题，但最起码请告诉我，我们共同生活过的故乡里，那照亮我们无数个夜的月亮，如今还好吗？
最真挚的，查尔特”
“师傅，我稍微有些罪恶感了，我们偷看这种信件是不是不太好？”
道尔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的徒弟，往他脑门上狠狠地敲了一下，“你不能关注一下重点吗？比如捷列金是谁？信件里发生过的事到底是什么？还有，这些感情不似作伪的信件，为什么都没寄出去？”
马修斯羞愧地低下了头，正当他开始思考事件真相的时候，传讯符石发出了一段讯息。
“喂，约翰，什么事？”
“呲……滋呲……道尔，能听到吗？你现在……查尔特家是吧？”
“是的，通讯信道为什么这么不稳定？” 道尔用力捏住手中的符文石，把更多的灵能灌输进去，但好像不太顶用。
“查……威格，招了！”
“什么？”突如其来的消息让道尔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。
“他说……咯……有十三幅……分别是……”
出乎意料的，传来的消息莫名其妙地变得异常清晰，连旁边的马修斯都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《迷幻》、《愚蛭》、《魔戏》、《发酵》、《天渊》、《空洞》、《歧路》、《毒疮》、《荒兽》、《死根》、《畸花》、《恶果》、《癌》。”
“等等，他是按照顺序说的吗？”
无人回应。
十三个画名传来之后，通讯彻底断开了。
“十三幅、十三幅，还都有名字……”道尔按住眉心，维持住自己的冷静，“数量太多也太复杂了，卡普诺汲血者疯了吗？还有七个，它打算怎么进行下去……”
“马修斯，把那些信带上，跟我走。”
“去哪？”
“第六个受害者，瑞特·罗斯金家。”道尔看向窗外，隐约可见老赛特区塔楼的尖角，“《空洞》？到底是什么意思？”
…………
“他怎么样了？”
“我喂他喝了点酒，应该会没事的。”
“他过多久会醒？”
医生有些无奈地看着约翰，在逼问出刚才的信息之后，查尔特也在极度激烈的情绪中倒下了，不过比起嫌疑人的身体状态，约翰明显更关心那十三幅画还有什么秘密。
“再等上一个小时吧，到时候我再看看他的状态。”
“对了，克雷格去哪了？”
“不是你把他派去解决罗斯金母亲的情绪问题的吗？”
“还没解决吗？”
“是的，那个女人很麻烦，她坚持要向警察讨个说法，不过连和她交谈过两个小时的克雷格都不知道她到底想要什么。”
“是吗。”约翰点点头，若有所思。
瓦伦提诺受了伤，迈克贝斯忙着和雷切特与温莎家族关系网里的人周旋，连艾德琳都恨不得睡在老维杰的秘密酒窖里，更别提其他的警察了，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工作。
…………
瑞特·罗斯金，三天前被发现死在自己家中，从他死时的表情来看，他可能甚至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。与其他疑似死于卡普诺汲血者之手的受害者一样，瑞特的尸体也缺失了大部分的血液，但严格来说并不算被完全吸干。
根据第一目击证人阿德里安·道尔的证词，案发时间恰巧在18:00左右，一声巨响过后他进入房间，受害者已经毙命，没有发现凶手，卧室内通往外面花园的门是开着的。这扇门恰巧位于当时马修斯的视野死角内，从附近的栏杆翻出去就是老赛特区错综复杂、阴影遍布的街道。
案发现场中，和受害者一同倒下的还有一张椅子和一个装满福尔马林的玻璃罐，据受害人的母亲回忆，玻璃罐原本应该放在书架上，对玻璃罐下落轨迹的分析也证实了她的话。技术人员目前推断出的事件经过是这样的：案发时，受害人坐在背靠着书架的椅子上，凶手迅速地掐断了他的脖子，用力过猛导致玻璃罐也在震动中倒下，由于意识到有人到来，凶手没有彻底完成抽取血液的魔法就将受害人抛在地上，从花园逃离了现场。
那么问题来了。
“三天前，茉莉在查尔特·威格发现一封特殊的信，寄信人把剪出来的报纸碎片粘在信纸上，没有留下自己的笔迹，查尔特一直拒绝交代任何与这封信有关的消息，我们找到的也只是信的碎片，但还是能分辨出‘下午’、‘前往’、‘赛特’的字样。如果这封毫无破绽的信件确实是卡普诺汲血者寄出的，那么这次谋杀理应早有准备，为什么它最后还需仓促逃走？是它执行计划时在某件事上浪费了时间，还是它忘了时间？”
这个问题，可能会在受害者生前留下的痕迹里找到答案。
落地钟的指针转动着，时间滴答滴答地过去。
瑞特·罗斯金，身高一米七，生活于单亲家庭，水文专业，两年前毕业，目前没有工作。
书桌位于窗户附近，那里能闻到窗外的花香，地板很干净，连角落里都没什么灰尘，放置在墙边的木床没什么特别的，被福尔马林淋湿浸透的地毯下也没什么特别的。
书架里放着十一本古典文集和诗集；一些有关水文、生物、哲学的书籍和报刊堆叠在一起；两本描写不同阶层之间爱情的小说，但看起来没被翻过几次；一本烹饪指南，一本幽默故事集；马修斯还从隐蔽的地方翻出几本内容过激的爱情故事……
“师傅，你有找到他的日记吗？”
“没有，他的母亲也说他没有写日记的习惯，怎么了？”
“我不想再翻他看过的这几本书了。”马修斯把手里的诗集翻得猎猎作响，“这里面大都是辞藻华丽的样子货，少有的几本精品也没被认真读过，罗斯金只是给那些有趣或者说炫目的句子加了标识，对文章的内核却……”
道尔点点头，假装自己在听，目光却放在窗外绽放的三色堇上。
和普通人无异的室内布置，和普通人无异的阅读兴趣，和普通人无异的知识水平，它有必要为了这样一个人铤而走险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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